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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的中学课本上就选登过秦牧的散文《花城》。那也是他的代表作。他描述的是六十年代初的广州，在大年三十的花市上众人喧哗拥挤热热闹闹买花回家过年的景象。一派红红火火、兴旺幸福的感觉。
但秦牧其实是对当年有点美化了。我相信广东过年时的习俗一直有，但一九六一年在中国，连主席都在因国家困难精简伙食主动降低工资的时候，老百姓的生活会怎样呢？那时的所谓兴旺、红火以及人们的幸福感是有限的。
可是今天就不一样了。把秦牧的那篇花城放在今天，倒的确很能对得上号。
我不说广州。秦牧文中那河里载花运往广州的花船，第一个就提到顺德。这确实说对了。顺德才是广东名副其实的花城。
美艳又耐久的摆花：蝴蝶兰不仅仅限于过年。顺德这个城市大街小巷及人家院落里有着无数的花树轮番或一起开花：木棉、紫荆、桂花、马缨花、三角梅、扶桑、紫薇、白兰、鸡蛋花、大腹木棉……城市的每一条路边有星罗棋布的花田，花场，无数的花农们栽培着数不清的花木。
许多条街道市场上有花市，每一条街面上、大小公园里、广场上布置着花圃、花坛、花雕、花饰、盆景，甚至在桥栏杆上，电线杆上都装点着花。最多也最艳丽的是各色的矮牵牛、微型玫瑰、月季、朱蕉等等。
传统白花鸡蛋花红花鸡蛋花人们习惯了插花、摆花，许多人平日上市场买菜，也要顺便买一把或一束玫瑰、百合，晚香玉等等鲜花带回去做插花。在北方当作珍品在室内养护的橡皮树、龟背竹、滴水观音、珠兰、九里香、美人蕉等，不过是这里街边的行道树或山坡水洼的野花草，而各种吊兰、葱兰、长春花、马蹄莲，则仅仅是行道树下的彩色铺垫而已。
春季开放的英雄树：木棉花夏季开放的紫薇临近过年，各个乡镇的花农们更是把培养好的各种盆花一车车地运进城镇，各种鲜花摆满了大街小巷，供千家万户挑选。更不要说顺德那闻名全国乃至东南亚最大的花卉培养销售基地——陈村花卉世界了。当你走进花卉世界，即使从早转到晚，转到腿软，看到眼花缭乱，看到眼晕，也看不完，数不尽那里有多少各种各样的花木。全国各地，甚至有黑龙江和新疆大车前来买树、买花。去了那里，你除了惊叹，就徒唤奈何吧！
顺德每个镇都有的春节花市腊月二十九，朋友邀我去顺峰山公园散步。公园前原来宽敞的马路水泄不通，路口被堵塞了，车开不过去。只看见不断有抱着、顶着、抬着各种盆花的人小心地挤出来，原来路边广场正是一个大花市。人太多了，我们望而生畏地最终决定还是不挤进那摩肩接踵的花市里凑热闹了。为了看花搞得汗流浃背，似乎与爱美赏美不大合拍。
花市摆卖的小型花卉还是看看顺峰山大牌坊内外的美景吧，那么多奇特造型开着花的红色紫色白色三角梅，那占据了一面山坡亮丽的黄花槐，那大湖里飘着圆圆莲叶的妖娆睡莲，那河岸边红花绿叶盛开的扶桑，还有许多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够赏心悦目，也够令人神清气爽的了。
年三十下午，大女儿抱着一盆漂亮的铁杆海棠上楼，那是她花场的花。铁褐色的杆上缀着十几朵红花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花苞，是坚硬冷峻与柔情万种的最佳凝结。她把花放在窗前，小屋立刻就被点亮了，散发着高雅、喜庆和生气。她公司所在花场的一条街上，一溜有十多家花场，节日就不必说了，即使平常日子，买花看花的人也络绎不绝，红火得很。
三点多，走出小区，路口街边的花剩得不太多了。前几天堆放的各种兰花，白色、淡绿色、褐色、还有花苞很大的大花蕙兰、艳丽的蝴蝶兰、娇媚的舞女兰都卖光了；满街边装盘的和散放的水仙，无论是玉盘托着金簪，还是含苞待放的，都被买走了；铁杆海棠自不用说，还有蓬发的绿叶下围绕树干一丛丛如红珊瑚般美丽的小红果俗名满堂红的，价钱再高也有人买。
金桔、臭芙蓉，因其灿灿的金色，旺财的寓意，每年都是各个单位、家家店铺和许多人家门口必摆的吉祥。但今年略有不同，为响应中央勤俭节约的号召，政府机关门口的花明显地大大地减少了。
寓意吉祥如意的金桔而那些枝头挂满金色葫芦的五子登科，祥瑞的佛手，火炬般蓬蓬勃勃的凤梨（被广东人称之为鸿运当头），特别受老年人青睐；观叶的富贵竹，发财树，招财树，金钱树，蓬莱松更迎合了大众旺财的心理，受欢迎理所当然。
北方的牡丹、芍药在这里没有武则天的命令也提前开花了；各种各色的杜鹃、茶花，还有最便宜、最普通的万紫千红的大理花和菊花的合栽盆，那几乎是家家门前或庭院厅堂摆放成喜庆阵势的必选。至于各种海棠、仙客来、三色堇、一串红、石竹等等草花，都是人们捎带买回去增添气氛的小儿科了。
其实还有一种植物是当地人家家门口不可或缺的。在一个个小小花盆里，栽种几株挺拔玉立开花的青葱，旁边种一棵生菜，那谐音和寓意，不说自明。
哦，还有桃花。这几天，街道上无数的人和车扛着、载着一株株花苞满满、含苞欲放的桃树回家。这不，这位六十多岁的大妈，扛着一株一米多高花苞半开的桃树，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路人的碰撞，笑容满面地边走边嘴里说着：“借借！借借！”（广东话：让一让）。我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看表情一定是让大家让让路，别碰到她的花的意思。
家家的客厅或门前，用大花瓶注了水，将桃树枝干插进去，等待着它过年时开花。当地人说，从初一到十五，谁家桃树花开得多，开的时间长，谁家今年就发达兴旺。不过今年因为天暖，许多人家的桃树都提前开花了。
迎春的桃花去小女儿家吃饭，女婿电话我路过看一下菜市场上能不能买到姜花，他喜欢姜花的清香味道。走进菜市场，日常最亮丽的一长溜卖花摊点只剩百合和康乃馨了，还有一些挑残的黄玫瑰、红玫瑰。问卖花人，他说姜花不属于大量批发的花卉，平素有人自己种了拿来卖的，过年反而很少见到。
我手擎着一束百合，一路上边走边看。花市在收摊了，那些花农把卖剩的花都砸了，好可惜啊。但他们说，如果拉回去，还抵不住运费呢。不过有经验的，趁机压价买花的也大有人在。花三五块钱，载几盆菊花、仙客来或清香的桂花在车上，美滋滋地拿回去，就能过一个经济实惠的漂亮年！
转眼就十五了，又恰逢情人节，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想得到，顺德的花市花场和街道院落该有怎样漂亮繁华热闹的景象：花农、花商、花贩和男男女女的情人们，当然还有欢庆元宵佳节的家家户户，将都会是各有所获而一派皆大欢喜的美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