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萍的那一盆永远盛开的蝴蝶兰
素萍是我的同学,女同学,而且,我们还是从中学延续到大学的“老”同学。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冲出三峡”的励志口号下,我的孩提时代和中学生涯,在书山题海中,不经意间就悄然结束。
带着山区孩子的好奇与惊恐,我跨进了那所位于东湖湖畔的医学院,翻阅小班同学的报到名册时,赫然发现还有一位同学,竟然来自与我同一座小城,及至在班会上见到,那似曾相识的容颜提示我,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只是不曾在一个班共读。于是,惊喜之后,从手足无措的大学初始阶段起,素萍,就成为了我心中,一个无比温暖的字眼。
那时的素萍,瘦瘦的身材,着一身花格的确良衬衫,扎一对小马尾,黝黑的脸庞上架一付大眼镜,朴素得像一株山野的春兰。她一贯的少言寡语中,似乎透出一丝高傲与某种不屑。她总是急匆匆的步履,和快速转动的眼眸里漏出的精光,显得能量十足。她嘴角偶尔浮出的浅笑,传递出对我这个同乡同学特有的温柔和亲切。
素萍的兰心蕙质很快在学校里显露出来。医科学生课程多、课本厚、学时满,每个学期末结业考试,同学们总要挑灯夜读,那些时常翘课的男生,更是急得像热?上的蚂蚁,每到此时,素萍就成了我们这帮男生的战略保障。大学五年,素萍总是在考试中折桂戴冠,而我总是与她首尾呼应。同出一乡,一个学霸一个学渣的差异比照,也算是为时过多年的大学同学聚会,奉献了一个鲜活的笑料和谈资吧。
大学毕业,同学们燕飞东西,可能是医学生读得太苦、钻得太深吧,大多数都不舍本职,职业都离不开一个医字。兜兜转转十余年之后,素萍又医院。素萍一直秉持着她的聪慧与勤奋,保持着她的朴实与善良,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学养深厚、技艺精湛的妇科专家了,继续着她自大学时代起,对我的支持与照拂。
这不,今天下午,她就不辞辛劳,应我的请求,来到医院开展首例盆腔清扫手术。手术虽然比预料的还困难,但还是在她的一双巧手下,十分漂亮地完成了。
当我一叠连声地道谢时,她以老同学才有的随和与霸道,说:“不要假装说谢,你帮我一个忙,替我向大家讲一个故事吧!”一刹那,她疲惫与紧张之后的轻松,又变得沉重与庄严起来。她说,半年来,她心中有一株红艳艳的蝴蝶兰,虽经寒冬风雪,却越开越艳,她苦于没有时间记述渲泻,那份枝繁花盛的情意,已成为她不能承受之重……
给素萍的一个职业评语,或许,“德艺双馨”最是恰当不过了,但这个词早被用滥用坏了,不足以采信。那么,多年来,找她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的事实,应该是无言之证吧!
肖奶奶是众多求诊于素萍的病人中的一个。老人家七十余岁,慈眉善目,莲身雍容,不幸罹患宫颈癌,找到素萍这里时,已是晚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素萍详细诊察了肖奶奶的身体后,为老人家制定了周详的姑息性治疗方案,征得老人家同意后,素萍开始了为肖奶奶换药、抽腹水等治疗。
素萍及时的应诊、耐心的解答、轻柔的操作,深深地使肖奶奶感动,真切地抚慰了肖奶奶极力掩饰着的那一份内心与灵魂的绝望。在一次抽腹水的操作中,肖奶奶忍着不适,慈祥地看着素萍,轻轻念叨:多好的医生啊!多好的闺女啊!
“生有时,死有时”,无论医学如何先进,人类如何发奋图强,都无法摆脱一个很确定的结局-死亡。肖奶奶也沒有能够例外于这个大自然残酷的铁律。
肖奶奶走后,素萍又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门诊、查房、手术的日常工作,即使在遇到不理智病人的纠缠或谩骂,也不改她的朴实与善良,不愠不火。还偶尔与同事们一起怀念肖奶奶:“多好的老人啊,总能体谅我们的辛苦,总是尽力隐忍自己的痛苦。”
肖奶奶走后大约一个星期左右,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盆红色蝴蝶兰,找到素萍,给素萍恭敬地一个鞠躬后,说:我是肖奶奶的儿媳,妈妈临终前,留下遗言,要求我们晚辈一定要给您送一盆蝴蝶兰,而且必须是红色、要花开不谢、留一笔钱定期养护……
听完素萍讲完她心中的蝴蝶兰的来历,望着素萍从手机里翻出的照片,我的眼晴渐渐地湿润和模糊起来。
这哪里是一盆蝴蝶兰啊?这分明是肖奶奶遵循生命规律、理解医学局限、体谅医生护士艰辛的那颗慈爱圣心!
这分明又是一盆蝴蝶兰啊!朵朵花瓣,是素萍和她一样的医生护士的化身。
这本来就是一盆蝴蝶兰啊!是肖奶奶得以拥有她的尊严,优雅地跨越生命的终点之后的智慧留言,是肖奶奶在祝福世界幸福安康!
二〇一七年三月一日晚
于野三关椿树湾
陈佐会为了蝴蝶兰永远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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