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地消失在日食的谜似的黑暗里的女王

极致的魔幻现实主义及乐与诗的交融——《族长的秋天》

《族长的秋天》01

《族长的秋天》02

《族长的秋天》03

《族长的秋天》04

《族长的秋天》05

《族长的秋天》06

《族长的秋天》07

《族长的秋天》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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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接上文,无分段)这次访问没有给他带来轻松的感觉。他开始每天到她这里来,连续了好多个月都每天来,每次都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在炎热的时候,正是在他平常探望母亲的那几个钟头,他恰恰选择了这几个钟头去看玛努埃拉·桑契丝,目的是为了欺骗国家保安机关——让他们认为他在母亲那里,在她独立院落的私邸里。可是只有他不知道那整个世界都已经知道的事实,即罗德里哥·德·阿吉拉尔将军的马枪手伏在屋顶上掩护了他的每一步,他们故意搞乱马路交通,引起非常的混乱,然后用枪托的殴打来清除马路上的行人,那些他必须经过的马路的所有交通都停止了——那儿从两点到五点必须空无一人,马枪手接受命令不经警告即可射击在这几点钟内出现在阳台上的任何人。然而甚至最不好奇的人居然也能够观察到伪装成普通汽车的总统专用汽车的出现,看得见有个充满热情的老头儿穿着洁白的亚麻布便服坐在汽车里,看得见他那苍白的、见过那么多冷清清的早晨的面孔——一个偷偷地淌着悲哀的眼泪的人的面孔、一个对人家怎样议论他或者说他心里牵挂着什么事都无所谓的人的面孔。他的整个模样证明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灵,他好比一头供作牺牲的动物,准备豁出性命到这空无一人的灼热的街区来,那里的空气现在变得像熔化了的玻璃一般。于是关于他那无法理解和希奇古怪的毛病的谈论逐渐变成指摘他在午睡的时间不是在自己母亲本狄西温·阿尔华拉多的房子里,而是在玛努埃拉·桑契丝的幽静的河湾里,在她那荫蔽的住所里消磨掉的,玛努埃拉的母亲不知疲倦地编织着她的花边,眼睛却保持着警惕,一分钟也不让他同她的女儿单独相对,但同时竭力装得不露监视的痕迹,结果弄得他为她的女儿花了大钱去买了许多贵重的玩艺儿、买了种种精致的机器,竭力用磁性的神秘来吸引她,送给她水晶做成的镇纸,它的水晶由于光的作用会幻变成一场暴风雪,她就成了水晶的女俘,他赠送她天文的和医学的仪器、节拍器、回转器,他到处收购这类东西,不顾自己母亲本狄西温·阿尔华拉多的不满情绪,也不顾自己顽强的吝啬的本性而乱花金钱,他把跟玛努埃拉·桑契丝共同玩乐当作他的幸福,他把有爱国精神的玩具——一种不是播送海潮澎湃声而是播送为纪念战争制度而编的进行曲的海贝贴在她的耳朵上,他把燃烧的火柴放到墙头的温度表下面,使玛努埃拉·桑契丝可以看到他内心隐秘的思想的受压的水银柱是怎样上升和下降的;他不向玛努埃拉请求任何东西,他只是望着她,他那一举一动都不泄露自己的意图,而是企图沉默地用自己疯狂的礼物去压服她,这些礼物表达了言辞所不能表达的一切,他本来就是习惯于用某种看得见摸得到的具体的物质化的象征来体现出自己那万能力量的。于是有一天,那是玛努埃拉·桑契丝的生日,他建议她打开窗子,使她可以看到那儿窗外的东西而高兴起来,“我开了窗,先生,我吓得好像变成石头了。他们把我那可怜的‘狗打架街区’搞成什么样子了?我看见了匆忙地盖起来的并用石灰刷白的木头房子,看见了天蓝色人工合成的、带旋转的喷泉的小片草坪,看见了孔雀,看见了一股股像冰冻的龙卷风似的滴滴涕喷雾,请您想想看,先生啊?”这是当年为海军陆战队军官们修建的住宅区的可怜的翻版,所有那些布置装饰都是在夜里偷偷地搭起来的,为了不致发出一点响声,便把所有的狗都宰了,一只也不剩,居民也都给迁走了,被打发到另一个垃圾场去活受罪了,而在原地出现了新的街区,玛努埃拉·桑契丝街区,必须让她在生日那天从自己的窗口看见这街区,“女王,你抬头望望那儿,愿你幸福快乐!”那是他在她面前卖弄他无限的权势来使她惊愕,用万能的权力来勾引她,企图动摇她那很策略的但又是坚定的不妥协精神:“请您不要向我挤过来,阁下!要知道妈妈在这儿呢”。所以他只得顾及到妈妈,顾及到这把女儿名誉的钥匙的保护者,他苦恼地陷在欲望之中,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玛努埃拉·桑契丝却殷勤地献给他一杯加了山香荔枝的果子汁的冷饮,于是他像老头儿似地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它,耐心地承受着太阳穴里冰凉的痛楚和钻心的偏头痛,竭力不暴露自己年龄上的毛病,生怕玛努埃拉喜欢他不是出之于他所希望于她的那爱情而只是出于对他的怜悯,而她呢,就在他身旁,使他陷入他无法挣脱的孤独的深渊,他拚命地想接触她,即便用他的呼吸接触一下也是好的,但这时有一个像实物一般大小的装发条的天使绕着整个房间飞行,同时摇响着铃铛宣布说,会见的时间结束了,“这个天使宣告了我死亡的时刻!”他拖延着自己呆在这里的最后的时光,珍视这间客厅里最后的几口空气,拖长着一分一秒,把玩具放进盒子里,以免锈蚀会像瘤子似的在这潮湿的、充满了盐份的大海气氛里把它化为灰尘,——“再等一分钟吧,女王!我只要把这一切藏好就行”。现在连这一分钟也过去了,他必须离开了,——明天见!可是到这个明天却是整个的一生、整个的永恒,但眼前他就只差一刹那,就差一刹那的几分之一,就能再一次回头看一眼那接触不到的姑娘,她看到了带铃铛的天使,裙边带着蔫了的玫瑰一动不动地在等待着自己那崇拜者离去。他终于走了,消失了,变成黄昏前阴影中间的影子,被羞耻的恐惧折磨着离去了,那种唯恐在群众心目中显得滑稽可笑的畏惧心理在折磨着他,他还不知道大家早就在取笑他了,在所有的十字路口都在议论他那强烈的情欲,甚至还把这件事编成了歌曲,这歌曲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听到。然而全国都知道这歌甚至每个庭院里的鹦鹉都嘹亮地学着唱它:“将军涕泪交并,悲伤得脸上泛青,心头无限钟情,一只手捧着心。你瞧瞧这个人,邪恶的激情在把他吞——连同尊严和权能。如今全国都瞧得清,他在梦里统治着我们!”野鹦鹉从家鹦鹉那学会了这支歌曲,喜鹊和反舌鸟也跟着唱它,靠了它们这支歌曲飞越过了首都的界线,整个国家也开始唱起它来——于是只听见人群在国家安全官吏一出现时纷纷逃窜,同声一致地叫喊着这歌的歌词,到后来又在歌词后面添上了新的段落,比如这样的话:“我们敬爱的将军把整个国家玷污了;他奔忙又奔忙,搞得晕头转向,把最新的法律条文倒过来讲解!”新添的段落越来越多,甚至连鹦鹉也参加进这工作,这使国家安全工作都给搞得晕头转向了,他们企图彻底剿灭这支歌曲:陆军巡逻队全副武装地闯入庭院,直接对准鹦鹉进行破坏的基础射击,把它们从笼子的横架上抓出来,并活活地抛给狗吃:为了根除叛逆的歌词这一徒劳无功的企图,甚至宣布了特别戒严,还白费心思地企图不让人们有可能看到他们所看见的事,他是怎样在暮色苍茫中偷偷地溜到自己宫里的后门口,怎样像夜间浪人般溜进门,又怎样穿过厨房,然后隐没在为把有人居住的房里的蚊虫熏出来而燃烧的牛粪的烟雾里,——“明天再见,女王,明天再见!”而到明天同一时间他又出现在玛努埃拉·桑契丝那里,带满了大批闻所未闻的礼品,结果这些品积累得那么多,以致比邻的房屋不得不同玛努埃拉的房屋连接在一起,成了玛努埃拉住宅里接见她这来客的那间大厅的一所庞大的附属建筑,而这一切又成了一个阴暗的储藏所,里面藏着所有时期应有尽有的钟表、各种牌号和式样的留声机,从最原始的、圆筒形的直到最新式的镀镍的薄膜的,许多手摇的、脚踏的和电动的缝纫机、电流计、音箱、光学仪器、蝴蝶标本、亚洲植物标本、理疗实验室和体育馆用的设备、天文的和物理的仪器,还有大批内部装着模拟人的机器玩偶,这个储藏所的大多数房屋还没有人进去过,物品都乱放在当初放置的地方,积满了尘土,那里甚至没人打扫过,这个储藏所谁都不理睬,玛努埃拉·桑契丝更不去管它——她对世上的一切都无所谓,自从那最黑暗的周末在狂欢节上给她举行加冕典礼时起她的心就凉了,“在那一天我遭到了不幸我成了美丽的女王。在那夜晚,世界在我看来是完结了!所有我的过去的崇拜者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有的死于心脏破裂,有的死于从未听到过的疾病,所有我的女友也都失踪了”。她足不出她出生的房屋,却忽然置身在不相识的陌生的街区,因为周围的一切都经过改建和翻修,她处于命运的陷阱里,成了一个掌握着空前权力的、卑鄙的、单相思者的情欲的女俘,而她缺乏勇气来对他说“不”,也没有力量说“行”,可他却总是对她追求又追求,用他那不值一顾的爱情,带着某种崇敬的发傻的神态瞧着她,一面用白帽子给自己汗淋淋的身上扇风,神不守舍到使她有时想道:“得了吧!莫非这人就是他吗?也许这只不过是个可怕的幽灵吧?”然而这并不是幽灵。她看见他怎样走动,怎样喝果子露,怎样打盹,双手捧着杯子在藤椅里睡觉,时间是在黄昏之前,那时知了吱吱的金属声使客厅里的暮色变得浓重起来,她听见他在呜咽,便跳起身来,抓住了快要从他手里掉落的满盛着水的杯子:“当心,阁下!”他立刻恐惧地醒了并嘀咕道:“我根本没有睡着,女王,根本没有睡着!只是稍微闭了闭眼睛!”他没有料到她已及时拿掉了他差一点就会掉地的杯子,他打过一会儿盹,没有注意到她那精细伶俐的巧妙手段,为的是在他身旁侍候着他而同时能够摆脱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不可想像的一天,那天他异常激动地来到她那里,吞吞吐吐地说道:“今天夜里,女王,我要献给你一件从来不曾有过的礼品、全世界的礼品,今夜十一点零六分你将看到奇迹,一颗星从天上飞过,它是为了你才飞过的,女王,仅仅是为了你!”

那奇迹是彗星的临近,彗星的经过,对我们是最大的失望之一,是我们历史上最悲哀的事件之一,是希望受了骗的一天,因为多年来流言都在说,我们的将军的生命的长短不受制于一般地上时间的流程,他的生命是由彗星回转的周期决定的,说他一直会活到彗星的出现、活到他看见彗星,说他命中注定是这样的,说他不应该看见彗星的第二次出现,不管那些溜须拍马者和趋炎附势者说什么都没用。因此我们等待着彗星,把它当作复兴的时刻、当作宇宙间最美妙的事件,百年之内,在十一月夜里,它只能发生这么一次,为这一夜我们准备好了庆祝的焰火,编写了快乐的音乐,准备着隆重地敲起大钟,这是最近百年来头一次不是为了赞美他,而是为了期待他那不可避免的完蛋,这必须在夜间十一点正由敲出的十一下洪亮的钟声来宣告。他自己等待这有重要意义的彗星现象是在玛努埃拉·桑契丝家平坦的屋顶上,他坐在玛努埃拉和她母亲之间的椅子上,呼呼地叹息着,为了不让她们听到他的心在恐怖地跳动,他叹着气并望着在惊心动魄的预感里凝滞的天空,感觉到自己旁边玛努埃拉·桑契丝那甜滋滋的夜里的呼吸和她肉体的动人的香味。但这时他听到了远方对彗星念咒语的人开始发出来的隆隆鼓声,听到低沉的哀诉声,听到类似地下火山轰隆声似的人群的嗡嗡声,他们跪在大灾难的信使之前、跪在神秘的生物之前,相比之下他不过是一粒尘埃,而他的无限的权力简直算不了个什么,他的寿命相比之下更是短于一刹那,因为它本身才确实是永恒的。于是他初次感到时间的无限性,初次真正地对会死去这件事感到了恐怖,并在这一刹那看到了死亡。“你瞧,女王,它不是在那儿嘛!”它从宇宙的深处产生,从宇宙的无底深渊里浮现出来,它比那整个的我们的世界更为古老,它是个有半边天空那么大的悲哀的火焰的水母,它沿着那有整整百万公里的轨道运动的每秒钟都在使它向诞生的起源接近——很快大家都听得见它那运行的飒飒声,仿佛银箔制的繐子迎风发出的簌簌声响,大家都看见它忧愁的面孔、它热泪盈眶的眼睛,它那被宇宙旋风吹乱的头发像蛇一般的发绺,它经过了,背后留下星星的尘埃的荧光、大群的流星、大块大块烧焦的月球,类似那还在地球上开始有时间以前由于那些石块的撞击而形成的大洋的洞口,那火焰的水母拖着蓬乱的发光的蛇一般的发绺的尾巴经过了。“瞧呀,女王,你好好地瞧瞧,要知道它要过一百年才会重新出现呢!”玛努埃拉·桑契丝听到他的耳语,恐惧地画了个十字,在彗星荧光的光辉照耀下显得比以往更美丽,而且又洒满了星星的尘埃,她画了十字并抓住了他的手,“我的母亲本狄西温阿尔华拉多这发生了玛努埃拉·桑契丝抓住了我的手!”她没有注意这是怎么发生的,因为看到永恒在她面前大张着口的深渊,她害怕极了,不由自主地想依靠某种支持,便本能地抓住了这只猛兽那保养得很好的、在无名指上带着有总统图章的光滑的手,抓住了这只充满了潜热的、在权力的慢慢燃烧着的炭火上烤出来的手。我们对于《圣经》上的奇迹、于遮住了星座并造成国土上空的星雨的那个火焰的水母却很少感到激动,我们几乎不去注意这奇迹本身,因为我们全副精神都在期待它将迅速产生的后果,甚至连我们中最不轻信的人也相信某种闻所未闻的、要命的大灾难眼看着就将出现,而基督教的基础本身就会垮台,第三圣约的纪元就要开始,在对伟大变化的徒劳的期待里我们不等黎明就来到街上,然后分散到各家各户去,并没有因为不眠之夜而感到疲劳,却是为了急切的期待而感到焦急,我们四散到各所房屋去,也在撒满星星的碎片和粉状的灰尘的街道上唠叨着,扫街的妇女们已在扫除这彗星遗留下来的天空的垃圾。但我们仍然不愿相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不愿相信我们成了历史那最巨大的欺骗的牺牲者——要知道官方机构已宣称,彗星平安的经过是现制度对恶势力的胜利,火焰的水母的平安的经过被利用来结束关于总统害了怪病的流言蜚语,因为管理天上云游者运行的人难道还能生病吗?还公布了他庄严的告民众书,他宣称自己决心留在岗位上直到彗星的下一次出现。奏起了音乐并放起了焰火,这本来是我们要用来庆祝他的死亡和制度的崩溃的,可是他对这音乐和横幅标语都无动于衷,群众举着那些标语牌来到德阿尔玛斯广场,高喊着标语牌上写着的话:“祖国的救星荣光永在!祝愿他长寿并向后代谈论我们!”对这一切他丝毫不加注意,他甚至不去处理最重要的国家事务,把它们转托给官吏们办理,因为玛努埃拉·桑契丝的纤手在他手里灼热的回忆苦恼着他,他想再一次体验这刹那的幸福,他想得简直快要死了,甚至如果因此而变更了事物的性质和损害到整个宇宙也在所不惜,他那么强烈地想望这事,以致到后来他开始请求学者们,要他们发明一种焰火制造的彗星、一种流星、一种天空的火龙、或随便什么能产生充分印象的装置,以便造成优美动人的少女在永恒面前头晕目眩。可是学者们能答应他的唯一的办法是,在下个星期的星期三下午四点钟将发生日全食。他除了同意以外毫无别的办法。日食正如所要求的那样发生了,白天里真正的黑夜来临了,星星开始照耀,花儿闭合了,鸡都栖息到栖架上,狗儿猫儿惶惶不安起来,他同玛努埃拉·桑契丝并排坐着,使劲吸入她呼出的气息、她那轻盈的黄昏的气息,那是甜蜜的黑夜的气息,他把受黑暗欺骗而枯萎的玫瑰花的香气吸进自己的胸腔,“这纯粹是为了你女王这是你的暂时的背晦呀!”但玛努埃拉桑契丝毫不答理,也不碰他的手,他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呼吸他觉得她仿佛是不现实的。于是他伸出一只手,以便在黑暗里碰到她,可是他的手碰到了空虚,他的手指尖摸到了她刚才还坐在上面的椅子,椅子还留着她的香气,然而她本人却没有了,她消失了,于是他开始在整个大房间里寻找她,用双手摸索着墙壁和角落,用梦游病人的眼睛凝望着黑暗并痛苦地询问道:“我那不幸的玛努埃拉·桑契丝你在哪里我在寻找你而在你一时背晦的黑夜里没能找到你你那残忍的手到底在哪里你那玫瑰到底在哪里呀?”他像在陌生的水域里迷失方向的潜水夫似的在黑暗里浮游,时而碰上神奇的龙虾——电流计,时而碰上从未见过的珊瑚——能发出音乐来报时的钟表,时而碰上希奇古怪的螃蟹,那是为幻象表演聚焦点用的仪器,然而在这些黑暗的水域里、在这间他赠送的礼品的储藏室里,他哪儿都没有找到玛努埃拉·桑契丝的踪影,甚至连她那气息像兰花似的呼吸都没有闻到,随着昙花一现的夜的黑影的逐步消失,他碰着了毫不留情的真理之光、吹散幻景的光。在这下午六点钟出现的黎明时刻,他接触到从来没有领略过的那么深刻的悲哀,并感觉到自己比上帝本人更可怕,他在这所巨大的荒凉的房子里感到全世界再没有比他更孤独的人,——“在没有了你的这个世界上永久的绝对的孤独,我那永恒地消失在日食的谜似的黑暗里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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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山东文艺出版社

译者:伊信

年7月第一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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