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农之困种了一年的桃花,卡在去花市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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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颖宝

临近年关,各行各业的人们、被疫情打乱了节奏的人们,还好吗?是不是来不及感慨,又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将以什么姿态迈入这全新的年?即日起,新周刊APP推出“年关”系列原创报道。今天是第一篇:南国花市缩水之下的花农。

春节前的广州花农,期待桃花带来好运。

广州继续举办春节花市的消息是在1月27日宣布的。

此前,同省的深圳、珠海、清远等城市陆续因为疫情防控而取消花市。广州的坚持,让人感慨:这座极其注重传统的城市,正在竭尽全力保留传统、留住南国特有的“年味”。

不过,非常时期,为了控制人流,广州将传统的11个大型花市,打散成个小型花市,并搭建“云花市平台”。

保留花市,广州花农是开心的。但他们也不得不面对花市分散给他们带来的难题,这关乎他们一年的生计。

年关将至,花农们收成如何?生意好吗,订单多吗?新周刊记者走访了广州的几大花市,听到了众多一线花农的心声。

海北村的桃花田很安静

在广州买桃花,有“北有石马,南有海北”的说法,“海北”就是位于荔湾区海北村那亩之大的桃花田。

除夕的前两周,曾是广州海北村最热闹的时间段。

家用的小轿车、拉货的大卡车,从四面八方赶来,在村头的牌坊下排起长队,盼着上一家买完桃花赶紧离开,好空出停车位让下一辆车进入。

春节期间,广东及周边地区的家家户户,都会在家中插上一株桃花,这是多年来的习俗,老年人图个“花开富贵”的好意头、年轻人想求一段桃花运。

桃花颜色喜庆,是春节期间销量最好的花卉之一。/图虫创意

往年在这里买桃花,是要靠抢的。花农彭叔应该记得,年春节前夕,他那年种的多棵桃树有一半被提前预定,剩余一半会运到花市去卖,一颗树最贵能卖到元。”

海北村桃花田盛况。/广州日报新闻截图

但年的同一时间段,这里四下安静,只有弯腰劳作的花农,以及在风中摇摆的桃花树叶——它们提醒你眼前不是一幅画。

桃花是先开花后长叶的植物,花芽对生长温度的要求低于叶芽,因此在盛花期结束后,叶子才会陆陆续续长出来。今年气温高,叶子早早地爬满了半棵树,意味着桃花在春节前,就已经度过了最美的时刻。

“我不敢随便摘叶子,怕把所剩不多的花苞也催开了,到时就更没希望了。”小学毕业后,李婆婆留在海北村,跟家里人学种蟠桃(桃花的变种,小盆栽型“桃树”),一种就是40年。

桃花满树、叶子满树,但春节还没到。

蟠桃的种植期是一年。1月要迁土、把苗种进地里;9月要将蟠桃一棵棵挖到盆里种;来年春天,花蕊就会冒出来了。

“每天都要守在田里,出太阳了,我要掀起大棚的帘子通风;下雨了,我就放下帘子。蟠桃很娇气的,太闷热了不行、泥土太湿润了不行,起盆时一不小心碰伤了根部,整棵就种废了。”

种植工序繁杂耗时,李婆婆等待花开的日子里,没法再腾出时间来干点别的活,仅靠春节前卖蟠桃赚一笔,来维持未来一年的生活。至于其他收入来源,“每个月还能领到元,没别的了”。

受疫情影响,今年没有大型花市,马路边摆摊也被禁止了。虽说有小型花市,但大多商家选择观望行情、不敢囤货,来批发桃花的人终归少了很多。偶有散客帮衬,也只是一盆一盆地买,除夕前能不能卖完谁都说不准,“往年(一盆)卖七八十块的,今年降到三四十块也不大卖得出。我已经不去想能挣多少了,只求清货”。

谈话间,在隔壁田种桃花的四叔走了过来:“我这周只开张了一棵。”

李婆婆种植的蟠桃。

远处的田里,还有百来株小苗,那是李婆婆为年春节种下的蟠桃。每家每户的田地面积是固定的,不继续种的话,把地空着,肯定还得亏一大笔;继续种的话,明年或许会有转机。

为下一个春节种下的蟠桃。

同样是“白干了”,桔农林伯的心理落差更大。

一盆年桔,至少要种2年才能挂果,多则需要3年。除了时间成本,半夜忽然刮大风、下暴雨导致桔子折损等糟心事,更耗费时间精力。特别是春节前一个月,太阳还没起床,他就到田里铺青苔、绑年桔去了。

往年他最大的愿望是“挂多点果子”,今年愿望倒是成真了,桔子又大又密,“只接到几个熟客的单子,订货量少了4成,这还是打5折才促成的生意”。预期能卖元/盆的年桔,他主动标价-元,希望“便宜法则”能在自己身上显灵。

林伯的桔园一角。

广州及大多周边地区取消了大型花市,那里的花农所处的困境与李婆婆、林伯相似——

潘连开居住在广东佛山,她今年种下的十几万株蝴蝶兰,正面临滞销风险;

广东番禺的新洲村,有45万盆年桔滞留、找不到出售门路;

广州许多农田村落,都被报道出年花、年桔滞销的情况。/羊城派新闻截图

卖花渠道不畅通了

海北村4.2公里外,有一条茶滘路。往年除夕前3天,这里会搭起一个个简易棚子,做成“民间花市”的模样。一个摊位六七百元,比官方花市的租金便宜,更受花农、果农们欢迎。

在他们看来,虽然摊档又小又简陋,但好歹有一个聚处。“阿爸教我的,做生意‘出处不如聚处’,与其各自在田里等客人,不如抱团。”林伯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大型传统花市宣布取消后,民间花市也传出不再举办的消息。林伯曾咨询过有关机构如何入驻“一区多点”的小型花市,“问完后,没有下文”。

疫情改变了年花在当地的销售方式,也给省外、海外市场造成影响。住李婆婆对门的花农,是专门做香港人生意的,“如今桃花都送不到那边,亏惨了”。

年疫情出现反复,国内多地进行交通管制;南非、马来西亚等多个海外国家地区临时关闭20个口岸。疫情增加了货运的成本和难度。

客人选中某一棵桃花后,花农会给它绑上红绳,意思是“已售”。还有一周就过年了,期待红绳会多起来。

“市场上有需求,但运不出去。”在广州花卉博览园卖了8年兰花的张霞,感慨自己逃过了“订单量骤减”这一关,却被运输的石头绊倒。

与守在田里的李婆婆、林伯不同,张霞既为花农,也是花卉卖场老板。她的花田在佛山、南海地区,大概有一二十亩。兰花刚一开花,就会被她即时运到店里、修剪、包装成精品盆栽、出售。

相比在泥泞的田里现挑现砍、自己修枝剪叶,客人更喜欢一切都打点好了、抱回家就能直接摆上桌的花卉。因此每年春节前,张霞的店里都挤满了批发商——住在佛山、珠海、中山等广州周边城市的,甚至会亲自跑来进货。

今年1月底,一位外省的熟客急匆匆地找到张霞,要她在28号前装好一车兰花。对方还强调,过了这个日期,就没办法来提货了。

张霞没想到,这是她在春节前成交的最后一笔大订单。

张霞卖场里的蝴蝶兰盆景。

更让她头疼的是,疫情影响了货运,也影响到人口流动。

很多工人提前回家了,导致人手紧缺。张霞一个人没办法在花田、卖场之间两头跑,只能高薪请人。她现在的想法是,成本再高,也不能开门赶客,“散客也是客,总不能跟他们讲‘今天店里没花,别来了’之类的话吧,多败好感啊”。

往年张霞会在卖场里忙到腊月二十九,但今年她打算腊月二十四就休息了。还能坚持干到春节前一周,她已经很欣慰,“马路对面的店铺,已经关门半年了,没生意”。

疫情让销售渠道变得不那么畅通。花农正为花卉缺少市场而满脸愁容,零售商贩却因为花卉紧缺急得直跳脚。

在广州海珠区某一小型花市摆摊的军叔表示,今年的进货价起码高了两成,但找他买花的都是熟客,也不好意思提高零售价。

广州海珠区一处小型花市。

网络求生路

入驻小型花市无果后,有人建议林伯了解一下“云花市”,但好意被回绝了。

他虽然比其他村民新潮一点、懂得上网,但开网店这事儿,他不敢碰,“网络诈骗的新闻,咱们看得还少吗?我一把年纪了,冒不起这个风险”。

林伯听说快递运输会把鲜花压坏、退货率很高。村里的花农、果农们一听到“网店”二字就直摆手。

未来的市场形势如何?有什么B方案?张霞都没想过。“前店后厂”的模式与多年经营下来的顾客资源,让她认为卖场已经具备抗风险能力。“环境再坏,也不至于到亏损的地步”,能维持现状,她就满足了。

同在广州花卉博览园卖花的海姨,则考虑得更为长远。

8年前,她在自己的花田上方搭建了大棚,有了这层保温、挡雨的膜,就能削减气候对花卉种植的影响、增加产出品种。她可以春天卖牡丹和桃花,夏天卖茉莉花,秋天卖菊花,冬天卖四季海棠,而不是把希望全搭在一种花上。

“管它过不过年、应不应节的,反正我啥花都卖。”

这些花卉,一部分被送到她的实体卖场,一部分被送到仓库装箱打包,发给线上下单的客户——卖场有一个电商APP,与大棚同步搭建起来的,如今已经走上正轨。

虽然货运受影响,但春节期间快递不停运,联系快递公司,每一盆花做单独配送,反而成了海姨的突破口。

1月中旬起,顺丰、京东、中通、圆通等快递公司相继宣布春节期间不停运,国内30个省份的用户可正常下单收货,为“就地过年”提供生活用品寄递保障。

为了降低花卉在配送期间的折损率,海姨与快递公司签了“特殊照顾”的合约,并在外包装上贴满“内有陶盆”提醒标识、在内部用竹竿支撑花卉。包装成本、人工成本高了,但她并不心疼:“再接多一点线上的单,又能赚回来了,毕竟做小本生意,靠的是走量。”

海姨的卖场一角,工人正将花卉一盆一盆地装进快递箱。

海姨说,她也算凑上了“云花市”的热闹、赶了一波潮流。

她说这话的时候,广州博览园的另一头,张霞正在做今年的收尾工作。

而李婆婆和林伯正坐在海北村——与她仅相隔3公里的田间小道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大马路上的车流,希望其中一辆能拐进村里、停靠在牌坊下,向他们问问价。

文中李婆婆、林伯、张霞、军叔、海姨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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