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踪蝶影第七章打死黑甲蛇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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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我华发满头,只有一个心愿,多出书。有一天,当我辞世,我的书依然流传人间。那就是我的生命在延续。一本书,就是一朵花在绽放啊,何等美丽。

第七章

打死黑甲蛇

散会后,王得兰和娄大奎回到娄大奎的茅草屋,两人躺在床上安歇。安歇了一会,王得兰从水缸里舀了一脚盂的水,叫娄大奎洗脚,说:“今晚迟了,娄大伯就在家洗脚罢。我明天挑几担水来把水缸担满。”娄大奎拍了拍穿着袜子的脚掌说:“我已洗过了,你自己洗罢!土地已丈量好,全村的成份你已定下来了,为什么刚才在会上说对地主和富农两家成份还是初定呢?”王得兰说:“对村前那五六亩白水田,我问了几个村民,有的说是吴寡妇家的,有的说是大伯母家的,有的干脆说不知道,因此,对吴寡妇家的成份还没有定下来。”娄大奎说:“现在不是时兴调查吗?你调查一下不就得了?”王得兰问:“你说是谁家的?”娄大奎说:“你去问问大伯母和田氏就知道了,我对这件事是不好说的。这么简单的事也不要把它想得那么复杂。”王得兰说:“这么晚了,大伯母不知睡了没有。”娄大奎说:“刚才我还看见她在会场,是否把她叫来?”王得兰点了一下头。一会儿,芮葹菡穿着短内衫,鼓着抖抖的双乳随着娄大奎进来,不待王得兰打招呼,径直走到木床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语气温存地对王得兰说:“王同志有何指示,尽管吩咐我好了。”王得兰说:“我倒要大伯母指教指教我,村前那一大片白水田是你的嘛?”芮葹菡说:“原来是吴俊才家的,后来我那个短命鬼把它买来了。去年,吴家又把它买回去了。”王得兰说:“她家既然买回去了,又为什么搁着呢?”芮葹菡说:“可能是怕被划上高成份,因此宁愿搁着不插,一旦你们吃公家饭的追查起来,以好反说是我的。说是我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个富农帽子我是情愿戴上的,再戴个地主帽子也不怕多。”娄大奎对王得兰说:“王同志,卖酒问挈瓶,三块板两条缝,你别听她说话扭三歪四的。”王得兰说:“老娄怎么个讲法?”娄大奎说:“现在的田契在谁手中,田便是谁家的。”王得兰问芮葹菡:“田契没在你手里?”芮葹菡眉目开展地笑道:“王同志真会开玩笑,难道田氏是个买去田地不要田契的傻瓜?”王得兰说:“我明白了。”这时的芮葹菡弯下腰,把一只华泽尚且的手臂撑在床里,朝着王得兰的耳朵细软地问:“王同志还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顿时王得兰双颊泛红,说:“大伯母,别……别这样。”在旁的娄大奎再也忍不住了,对芮葹菡嚷道:“你好了吧!”芮葹菡倒也不恼怒,一边说:“哼!还轮不到你当侄子的吃醋。”一边扭摆着圆浑的丰臀,走回自己的茅草屋。

年5月14日,杨积诚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在武汉以东的团风至武穴间约多里的地段上,突破长江防线,向南推进,16日,汉口解放。这时,我人民解放军遵照毛主席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伟大号召,一方面在西北、中南、华东、西南的广大土地上,对国民党军队以剩胜穷追,一方面又开展对新解放区的巩固和建设工作。为了稳固新解放区,我党实行了对干部的北调南下、统筹兼顾政策,杨积诚也被指派进在武汉市开设的地方干部培训班学习。在培训班中,他遇见了原浙南游击队的战友谢晓春。谢晓春是因为在廿四垅地区开展群众工作时,暴露了中共党员的身份后同杨积诚一起由党组织安排转移到四明山根据地去的,她一见杨积诚,分外高兴地说:“小杨,咱们分别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在这里不期而遇了。”杨积诚说:“谢大姐,当年我在溪竹村同娄财郎搏斗时,腰部被他踹了一脚,现在有时隐隐作痛,组织上知道了,就叫我进培训班了。”未满三十岁的谢晓春说:“进地方培训班好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全国解放后,咱们这支军队呀,大批的同志要转入地方工作,我们也可以说是先迈了一步。领导已经同我谈过了,武汉这个大城市马上就要成立一个水利局,要我进水利局工作。怎么样?小兄弟,咱们家乡有一条箬竹溪,对水我们都不陌生。是否让我推荐推荐你,跟我一起进这个市的水利局工作?”杨积诚搔了几下头皮,难为情地说:“谢大姐,谢谢你。说实在话,我随部队打了这大江南北许多地方,可总觉得哪儿也没咱家乡的山翠、水清和空气好。我想回老家去,谢大姐,这是不是叫作小人恋土?”谢晓春把短发朝后脑勺撂了撂,微笑着说:“看你说的,到哪儿去都是干革命工作嘛!”

十年后,谢晓春成为武汉市水利局局长,杨积诚则成为老家枫葳村的党支部书记,这在当时是谁也难以估计到的。

6月间,杨积诚身穿军装,向嘉庭县组织部报到,组织部人事科科长宋瑞对他说:“杨积诚同志,你到公安局局长周振威同志那儿去一趟,旁边那幢房子就是公安局,你认识他吗?他是个老游击。”杨积诚说:“可能我认识。”

到了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门外,杨积诚问办公桌前的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你是周队长嘛?”周振威目不转睛地看了杨积诚几秒钟,叫道:“杨积诚你这个好小子,还不赶快进来!”杨积诚进得办公室,周振威一把把他抱住,说:“没变!还是当年的杨积诚,想当年,组织上把你转移到四明山,本想让你好好休息段时间,我昨天看了从武汉寄来的你的档案,想不到你天南地北地随大军打了一圈仗,还入了党,着实锻炼出来了。”随后叫杨积诚坐在办公桌侧的一张靠椅上。杨积诚说:“怎么这样快,档案都已寄来了,我向武汉党组织提出回来的申请还不到一个月呢!”周振威说:“我早就料到你会回来的。”杨积诚问:“周队长,胡大队长他们呢?”周振威说:“胡景恒同志调到省里去了,其他的同志都在县里区里工作,反正你以后都会碰到的,我也没有功夫同你聊这些。你就留在这里的档案室工作吧。”杨积诚问:“周队长,到档案室里干些什么?”周振威说:“档案室工作是目前我县剿匪工作的重中之重,对配合我县的土地改革工作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咱们县解放还不到一个月,刚解放时,截获了伪县党部的一堆档案,其中就有一本潜伏在各个山区各个村落的国民党特务的花名册。我们要对号落座地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该咔嚓的要咔嚓,该坐牢的要坐牢,该监视的要监视,该怎么处理的就得怎么处理。”杨积诚听了,脸有难色地说:“周队长,你叫我去拿枪杆子打特务还可以,叫我在档案室里翻蚤我怎有这个耐性?”周振威拉下脸来说:“叫我周振威局长罢!杨积诚同志,我命令你在档案室里好好地翻蚤。不翻到蚤,你到哪里去捉蚤?换句话说,你先一个人在档案室中把各个系统各个区各个村落里的特务档案整理出来,然后结合各级党组织所提供的特务活动线索,咱们再来个各个击破!这不是儿戏,如果我们不静下心来深入细致地做这一方面的工作,被胜利冲昏头脑,我们就会走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十三军失败的旧路。你明天就来上班罢。”杨积诚再无别话,向周振威行了个军礼,说:“周局长,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杨积诚就到县公安局档案室上班了。

再说王得兰受到娄大奎和芮葹菡的指点,便断定村前那五六亩白水田是田氏家的。他得亲自去问一问田氏,为什么这上好的水田不插上稻。他推开那刚髹上红漆的门台门,站在门台里朝屋内叫道:“田氏在家吗?”从厨房间里走出一位穿红地白花儿短袖衫、腰间垂着一条长辫的大姑娘,她看了看王得兰,怒形于色地说:“王得兰,你来干什么?”王得兰心想:“这地主的女儿,虽然长得娇娆艳丽,却是枚糖衣炮弹呢!对我的态度倒很骄蛮。”便回答说:“你就是那个吴紫萱嘛?我没事不会到你家来。我现在问一问你:你家为什么把那五六亩田荒着不插?是不是解放了,觉得插上也白插?”吴紫萱反问道:“不插又怎么了?你住在娄大奎家,难道不知道这些田是谁家的?”王得兰说:“听你的口气,这些田是芮葹菡的,可是我听芮葹菡说,田契在你家中,这是怎么回事?”吴紫萱乜斜着眼睛看着王得兰,说:“你听她说?即然你听她说,又来问我干什么?只怕是你拿了鸡毛当令箭哩!不错,原本那五六亩地是我家的,可是被她家霸占去了。看看要解放了,又把田契送回来。你想要回田契还给她嘛?我偏不给!你想把田契拿去交给人民政府嘛?我还信不过你呢!”把个王得兰气得脸色煞白,指着吴紫萱骂道:“你这个顽固不化的地主女儿!你现在把一肚子的阶级仇恨朝我泄,你想翻天吗?”这时的吴紫萱也被气紫了双唇,怒目圆睁,跑到堂房前的石礅边,双手擎起一个石秤砣,朝着站在门第头的王得兰扔去,口中骂道:“你这条娄大奎的走狗,我砸死你!我砸死你!”这时田氏从房间中走出,说:“紫萱你吵些什么,把我吵醒了。有话同人家好好地说嘛!”王得兰指着吴紫萱说:“我叫你砸!好男不跟女斗。看你母女俩在唱双簧地捣鼓我,怕我还看不出吗?我明天就宣布你们家的地主成份,让你们到西天告佛去!”说完,跨过门第门门槛,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村中巷弄口的墙上贴了两张公告,一张公告上写着任命娄大奎为溪竹村农会主席、吴二幺子为副主席;另一张公告上写着划定田氏家为地主、芮葹菡家为富农、吴大奎家为游民、吴二幺子家为雇农,其他村民成份都为贫农,落款都是溪竹村土地改革工作组。吴紫萱看了这两张广告,有如青天轰了个霹雳,脑袋嗡嗡地响了一阵子。她惊慌失措地跑回家,对母亲说:“妈,怎么办呀!娄大奎当了村农会主席,我家被划成地主啦,公告在巷弄口贴着呢!”田氏说:“这简直是还乡团来了,我早就料到这势头不对。事到如此,咱们自己可不能慌乱。听说你周振威叔叔当了县公安局局长,你去找他吧!如果他不认识你了,你就告诉他你爷爷叫吴秀文,你父亲叫吴俊才,他便知道了。”吴紫萱擦了把眼泪,随即向嘉庭县城走去。

到了县公安局,吴紫萱问得周局长办公室所在,推开办公室的门,问周振威:“您是周叔叔吗?”周振威看着这个二十一二岁的大姑娘,竟一下子想不起来,随后说:“噢,噢,想起来了,这不是溪竹村的吴小妹吗?”吴紫萱顿时泪似泉涌,泣不成声,半天说不出话来。周振威说:“小妹妹,别哭别哭,你妈身体好吗?”吴紫萱点了点头。周振威说:“这就奇怪了,小妹妹,这青天白日的,你哭个什么?”吴紫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周叔叔,我家被划成地主了。”周振武听罢,气愤地说:“是哪个兔崽子搞的?把个溪竹村搞成个台湾角!”不待吴紫萱回答,他朝档案室方向叫道:“小杨!小杨!你过来一下。”杨积诚赶忙跑到局长室,问:“周局长有什么事?”话刚说完,吴紫萱忍不住向杨积诚唤一声“同志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杨积诚早就认出是吴紫萱,问:“紫萱妹,你怎么来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吴紫萱拭着眼泪,反问道:“你离开村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过的话你忘了?”杨积诚听后不知所措,光是搔着后脑勺说不出话来。周振威说:“好了好了,小杨昨天刚从武汉调来,你俩的事以后慢慢谈吧。小杨哪,小吴的家里被评成了地主成份,还有那个叫娄大奎的当上了农会主席,你立刻到溪竹村去一趟,查一查是哪个兔崽子在搞的土改。”杨积诚回答一声“是”后说:“这不是反了吗?周局长,娄大奎明明是个土匪么!我马上去。”正转身欲走,周振威忽然说道:“不!屏田乡这块区域是分给王大为的,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说罢,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筒,说:“王书记吗?我是周振威哪。溪竹村的一户红军家属被错划成了地主。……什么?是你儿子王得兰蹲的点……好的,我派一名部下协助他的工作。那个村的情况有点复杂,你不要临时叫他回到你那儿教训他,以免打草惊蛇,……对,对,星期天他回县城时咱们大家再碰一下头。”周振威放下电话筒后,对吴紫萱说:“吴小妹,你先回去,代我向你妈问好。回去后,不要同外人说你到过这儿。过几天,我派个人去,把你家被错划的成份改过来,知道吗?”吴紫萱点了点头,对杨积诚“哼”了一声,说:“说什么梨花开的时候就回来,梨树都结果了呢!”把一只脚朝水泥地上一蹬,又把胸前的长辫朝脑后一甩,走出了办公室。

吴紫萱走后,周振威关上门,对杨积诚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给吴小妹瞄上啦?你初来乍到的,怎么又同她闹矛盾了?”杨积诚搔了搔后脑勺,“嘿嘿”地笑了笑。周振威转换话题说:“你刚才说娄大奎是土匪,你有证据吗?”杨积诚说:“我到四明山去的那一年,我打死了娄财郎后,明明看见娄大奎在夜里拿着手枪来追我。过了半个来月,他又在渡船中被我打了两枪,很可能被我打伤了。他不是土匪,哪儿来的手枪呢?他明明是同娄财郎一伙的土匪么。”周振威说:“现在我们去把他抓起来,他如果说自己是娄财郎的堂兄弟,娄财郎临时交给他一把手枪以有事时帮娄财郎一下,那你怎么说呢?”杨积诚说:“周局长,娄财郎、娄大奎和山蝴蝶的事,都是现在在侦察科里当科长的王三五当年在屏田乡的老祠堂前爆灯盏糕时告诉我的,你问一问王三五就知道了。”周振威说:“对于娄大奎,王三五早就同我研究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的了,只不过是猜测过他是一个有来历的坏人而已,到现在还搞不清他到底是哪一种货色。只有我们弄清了他的来路,跟他动起手来时有凭有证的,我们才不会手软。我现在给你两天时间,在档案室里从国民党伪党部的档案中,你给我扒出娄大奎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蚤,然后,我们用一个指头弭了他。”杨积诚说:“周队长,我困在档案室里镇日翻那些死人的骷髅,闷死了。我请求你给我做一个去弭蚤的指头吧!”周振威说:“只要你两天内能查出娄大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这个应当弭掉的蚤叫你去弭倒还可以。是呀是呀!娄大奎这个问题一解决,溪竹村才会翻过个儿来,吴家小妹对你的怨气便会自然消掉了。”说完,朝杨积诚挥了挥手,示意他立即着手这一项工作。杨积诚大声回答一声“是”,接着向周振威一个敬礼后,走向档案室。

第二天三时许,杨积诚突然敲开周振威局长办公室的门,兴奋地对周振威说:“周局长,找到了!找到了!”把一张卡片递给周振威。周振威接过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年黄溪渡站线人员名单

站长桑芜蝶中校26岁国民党党员

站员虞猴儿协助员24岁国民党党员

站员娄大建兼屏田乡乡长30岁国民党党员

站员娄大洪溪竹村渡工29岁国民党党员

下面的一个括号内写着:“县党部财务科对上述人员10月份的补贴已付清。”周振威说:“嗬!看样子这四个特务拿的是双层收入,可能工资是省里给,补贴是县里领。这张卡片写得是最清楚不过了。你看黄溪渡的‘黄’指的是黄槐山岙村,‘溪’指溪竹村,‘渡’指溪竹村前的渡口。桑芜蝶就是那个山蝴蝶。虞猴儿已被我们枪毙了,这个我清楚。娄大建当然是指屏田乡伪乡长娄财郎的原名。这么看来,娄大奎的原名该是娄大洪的了。”杨积诚说:“年到现在,溪竹村的渡工不知换过没有?如果没有一个叫娄大洪名字的当过这个村的渡工,那么,娄大奎便是这张卡片上的娄大洪。”周振威说:“后天是星期日,王得兰回来,我们问问他就知道了。”

星期天上午,王大为打电话到周振威家,对他说:“老周,我那个兔崽子回来了。”周振威说一声:“我马上来”,放下电话筒,到间壁叫来杨积诚,到了王大为家。龚竹兰见周振威两人进来,指了指内间对周振威说:“不知是什么原因,王得兰一回来,老王一直把他骂到现在。你俩进去给他俩打打圆场吧!”周振威笑着对龚竹兰说:“我俩来就是要消消老王的气的。”龚竹兰说:“那好那好,请两位进去吧!”周振威同杨积诚进了内间,见王大为对王得兰骂得正凶:“你这个小兔崽子,平时妄自尊大,坐村为王,连划分成份的名单也不给我看一下。这下子好了,把红军家属划成地主成份,你凭的是什么?又镇日里同那个来历不明的娄大奎混在一起,你叫我怎样向溪竹村的父老乡亲们交代,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周振威对王大为说:“王书记,一个人难免在工作中犯错误,但是也要允许人家改正错误。王得兰同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王得兰嘟咕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大为又要发作,周振威朝他摇了摇头,王大为才忍住了,缓过气来对王得兰说:“这两位都是公安局里的同志。这位是周局长,你想把自己的错误挽救过来,减少坏影响,周局长问你,你就好好地跟他说。”周振威问王得兰:“王得兰同志,从年到现在,溪竹村有哪些人划过渡船?”王得兰说:“这个我清楚,一个是娄大奎,一个是吴二幺子,吴二幺子是个无田地无房屋的老实人,再无别人划过渡船。”周振威同杨积诚相视了一下。周振威说:“得兰哪,我们公安局已经调查清楚了,娄大奎是个国民党特务。”王得兰说:“有这个可能吗?证据呢?”杨积诚说:“证据当然有,只要你看看他的下身有着被我用枪打过的伤疤,就够了。”王得兰说:“伤疤说明问题吗?”杨积诚说:“伤疤说明问题。王得兰同志,屏田乡伪乡长娄财郎是个双手沾满我党地下工作者鲜血的刽子手,他被我杀死了,这已成我县人人皆知的事实。我杀死娄财郎后,当时的娄大奎手握一支手枪来追我。后来,我在溪竹村对岸的石子滩码头向站在渡船里的他开了枪,根据当时的情况推测,他的下身很可能受了伤。还有,你把吴紫萱家的成份划分为地主显然是划错的,因为我十分了解,她家在年时就只有两亩荒地。”王得兰说:“她家有七八亩田呢!把卖给芮葹菡家的田又买回去了。”杨积诚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她父亲死后,家庭生活贫困,哪有这么多钱买回田地?很可能是娄财郎那个遗孀搞的鬼。”周振威说:“吴紫萱的爷爷吴秀文是位老红军,把医药挣来的钱一部分给他儿子吴俊才治病,大部分捐献给了红十三军和三五支队当活动经费。即使她家现在真的有七八亩田,她家也是红军家属嘛,我们也要按照党的政策办事,也要酌情处理,不能光给她家评一个地主。”王大为再也忍不住气了,对王得兰骂道:“你这狗日的,人家为革命工作了一辈子,你却一笔把人家的功劳勾销,给他的后代戴上个地主的帽子,你这种行为能对得起革命前辈吗?”这时的王得兰感到十分委屈,哭嚷道:“爹!我不去溪竹村了,白天下地晚上开会的,把我累个半死,到头来你们一个个地围着你一句我一句地教训我。我这个工作也不要了,你让我回山东乐家坞去。”王大为颇为恼怒地说:“你到乐家坞去,也得把溪竹村的事情料理好后才能走。”杨积诚说:“这样吧!今晚我同王得兰同志给娄大奎来个出其不意,把他抓起来就是了。”王得兰说:“这怎么行?我的行李卷什么的还扔在他家,动起手来,不被踩踏得一塌糊涂吗?这是乐家坞的爹娘给我的,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把它们保管好的。”王大为说:“这倒还象句话。”周振威露出少有的微笑,对王大为说:“王书记,是否这样布置稳妥一点:小杨今晚就到吴紫萱家埋伏起来,明天小王按时到溪竹村去,按照在村中的工作流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使娄大奎察觉不到我们要对他动手。等小王瞅准了下手的机会,同小杨来个里外夹击,抓捕他才安全些。”王大为点了点头。这时龚竹兰端了一茶盘茶进来,把茶盘放在公事桌上,说:“是呀是呀,逮住了那个娄什么的特务头子,我家的狗剩哪,可就成了有功之臣了。到时候呀,落实了工作分到公房后,我们卫生院里的姑娘们个个漂亮,任狗剩挑,也不用到乐家坞那个穷地方去了。周局长,你说是不是?”不待周振威回答,王大为朝她说:“去去去,轮不到你在这里搭碴儿,净打糖衣炮弹!”龚竹兰对王大为说一声“我还懒得管呢!”出了内间。王得兰说:“周局长叫我同小杨同志对娄大奎来个里外夹击,我是不敢不听的。但是娄大奎那个囫囵个头,蛮力颇大,万一他察觉到我打他的主意,动起手来,我的胜数不好说。周局长,借给我一把手枪吧,用后我会还给你的。”周振威对杨积诚说:“小杨,你马上到保管员小窦家里去一趟,叫小窦把局里的那只微型手枪借给小王,五发子弹就够了,子弹多,带在身上反而不方便。”杨积诚起身欲走,周振威叫住他说:“再领五发子弹,拿来教小王打打熟后,今晚你就好出发了。”

杨积诚领得微型手枪和十发子弹,叫来王得兰在公安局后院中,教他打了几发子弹后,吩咐他说:“你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鸣枪向我报警好了。这枪虽然小了点,声响还可以。吴紫萱家离娄大奎的茅草屋不太远,我还是听得见的。如果万一他同你交起手来,你难免不是他的对手,跑到吴家叫我好了。记住:她家的门第门从明天起都没上栓,可以推开。”王得兰说:“要说力气,我是庄稼汉出身,也是有几斤的。小杨同志你不相信吗?咱们扳个手腕比试比试?”杨积诚笑着说:“免了罢!留几斤力气去拿回你的行李吧!”

当天深夜,杨积诚趁着天际上一勾上弦月的余辉,单身一人朝溪竹村进发。

再说王得兰第二天上午到了溪竹村,一整天替村人耘田除草,还是在吴二幺子家吃的中饭。娄大奎想:“这兔崽子平日一天到晚跟着我,今天怎么象变了个人样似的,摆出个共党干部的姿势来?”心中便犯了狐疑。到了傍晚,王得兰才到了娄大奎家。娄大奎烧了晚饭,两人默默地吃了。王得兰到山溪边洗过澡和衣服后,换了一件对襟粗布衫靠在床上在看一本《农村互助组的建立》的小册子,娄大奎又想:“这个兔崽子吃过晚饭后,都是只穿着裤衩躺在被子上养神的,今天怎么穿着长裤布衫装起斯文来?”便对王得兰说:“王同志还不睡觉吗?”王得兰说:“我想把这几页看看好。”特务特有的嗅觉使娄大奎警惕起来,他洗过碗后,拿了一条毛巾出外去了。王得兰赶忙把腰间的小手枪拔下放到枕头下。娄大奎洗好身体后回来,便脱了衣服,同平日一样光穿着短裤和一双袜子,躺在床上,对王得兰说:“干了一天的活,累死了,躺下睡罢!”王得兰脱了衣裤,把脸侧向娄大奎的双脚躺下。这时的娄大奎想:“这个兔崽子刚才可能身上带有手枪,趁我外出洗澡时,现在大概把它藏进床底角或者枕头底下了。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不出娄大奎所料,王得兰急切想对他的伤疤看个究竟,忽然对娄大奎说:“娄大伯,你的袜子有点气味,我替你脱下来拿去洗一洗。”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来脱娄大奎的袜子。这时的娄大奎已完全明白自己的特务身份已被王得兰所怀疑,便“嗖”地抽回双脚,坐将起来,问王得兰:“小王你想干什么?”王得兰见他这种神经质的反应,马上明白娄大奎确有奥秘在被袜子裹着的脚掌上,便伸出另一只手掏枕头底下的手枪。娄大奎早有准备,象一头猛兽般扑向王得兰,吼道:“你这个兔崽子,老子被你搅得夜夜睡不安稳,你不要命了么?”用一只手死死地掐住王得兰的喉咙,用另一只手按住王得兰拿枪的手腕。两人正在拼命较劲时,对门的芮葹菡听见响动,走进娄大奎的茅草屋,看见娄大奎正骑在王得兰身上,便朝娄大奎叫道:“大侄子,有什么事跟王同志好好说,你这样欺负他,日后还想碗好饭端么?”娄大奎气急败坏地吼道:“当家的,这小子手里有枪,他要……要我的……命,快……快拿把菜刀来劈死他!”芮葹菡吓得“呀——”地尖叫一声,颤抖抖地原地站着不动,对王得兰说:“你们都别打了!别开枪,别开枪。我不插手,不插手。你们男人间的事,我……我不管。”说罢,急忙转身逃回自己的茅草屋,捂在被子中一动也不敢动。娄大奎见芮葹菡逃走,便死命地把一只手朝王得兰的脖子上掐,王得兰使出吃奶的气力把他的手指掰开。两人在木床上跌宕腾挪,气喘吁吁,这一较力,木床倾斜,榫头断裂,只听“哐啷”一声响,木床一头落地。娄大奎身躯顿时前倾,闹了个嘴啃地。随之原来放在床尾横框上的油灯落地,房间里漆黑一片。王得兰的后脑勺被震得嗡嗡叫,他忍痛翻身,扑在落地的床板上双手握着小手枪,扣动扳机,朝娄大奎射击。怎奈忘了打开保险,不见枪响,顿时急得冷汗彻颈,慌忙用指头舔开保险,扣动扳机,只听“啪啪”两声枪响,这时的娄大奎早已爬将起来,摸到王得兰的行李卷,抡将起来,下意识地一挡,恰巧挡住了射来的两粒子弹。随手把这行李卷朝王得兰砸去。

要说王得兰的行李卷,棉袄棉裤棉被外加苇席之类捆绑在一起,自然挡得住小手枪射出的子弹。这时的娄大奎像一头疯了的猛兽,在黑暗中飞速地蹿到木床的另一头,双手端起床头横杠,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响,把木床掀翻。趁乱从嵌在床头边的稻草壁中的一个木盒中摸到自己的手枪,朝床尾射出几颗子弹。王得兰正躲在稻草壁旁,一个肩头已被床杠实实地砸了一下,黑暗中听对手枪响,便忍痛拼命用另一肩头撞向稻草壁。这稻草壁由两边用黄泥涂抹的稻草组成,一撞即破。王得兰急忙爬出稻草壁的大窟窿,幸而没被娄大奎的枪弹击中。他手中握着小手枪,趟过一片稻田,跳过一条水涧,钻进野外的一爿半亩来大的位于高地上的苧园中。这时的娄大奎也钻过刚才王得兰撞开的稻草壁上的大窟窿,在一勾上弦月的映照下,隐约见王得兰跳过水涧钻到苧园里去了,便朝苧园方向追去。刚跨过水涧,突然,被月亮照成灰白色的苧园中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站住!娄大洪,你知道我是谁么?”娄大奎顿时止步,飞速地就地一个猫儿滚,滚落到身后的水涧中,趴在水涧坎后,问:“你是谁?”苧园中的那个人回答说:“娄大洪,我是6年前在石子滩码头打伤过你的三五支队游击队队员杨积诚,你还记得么?”娄大奎听罢,心中倒吸了口冷气,想:“又碰到那枚硬钉子了。”便左右巴眨着眼,在选择着逃跑的路径。

倘若有读者问:当杨积诚叫娄大奎站住的那一瞬间,他为何不一梭子子弹打过去,把娄大奎打成个野蜂窠?这也有杨积诚的老到之处的:一是他要进一步证实娄大奎就是他在公安局档案室里翻到的那张卡片上写着的娄大洪;二是他要把时间稳一稳,使王得兰听到他的声音以知道他埋伏的所在,让王得兰向自己靠拢,从而好两下夹击娄大奎。果然,这时的王得兰从苧园深处钻到了杨积诚的身边。杨积诚轻声问他:“你怎么样?”王得兰说:“只肩膀被床杠砸了一下,不要紧。”杨积诚向他指了指水涧的下水头,王得兰明白了杨积诚的意思:挡住娄大奎沿着水涧到达水涧下游的一大片野树林的去路。杨积诚又轻声对王得兰说:“你去后,向我喊一声。现在你去罢!”说完,便朝面前的水涧开枪来掩护王得兰。王得兰朝苧园前的水涧反方向跑出苧园,绕到弯弯曲曲的水涧下水头,朝杨积诚叫道:“杨同志,我在这里,娄大奎休想从这儿逃走。”娄大奎听罢,随即沿着水涧上游朝溪竹村后山的方向逃窜。杨积诚听见王得兰的叫声,便跳出苧园,向水涧靠近,这才发现娄大奎早已沿着水涧逃去。在朦胧的月色下,杨积诚隐隐约约看见娄大奎沿着一条山路上山。这时,杨积诚沿着水涧边的一条泥径奋力追赶,好在娄大奎的裤管被水涧里的淤泥沾住了脚脖子,因而逃得不快,杨积诚不一会儿便追到离娄大奎仅米的距离。眼看娄大奎要进入一片山林,杨积诚猛地大喊道:“娄大奎,你往哪里逃!”娄大奎转身一看,飞速拔出手枪,朝杨积诚就是一梭子。杨积诚动作快,机灵地滚到一块山石后,没被打着。他飞身紧追不舍,几次要开枪袭击娄大奎,无奈娄大奎已窜入山林中,借着树身,一边不时地向杨积诚射击,一边左拐右转地绕着树木跑着S形线路上山,使杨积诚无从下手。时值七月,树林中的山草被农闲了的村民砍光了,娄大奎无处可遁,只得苦苦地支撑着笨重的身体拼命奔逃。

当杨积诚追出树林时,发现娄大奎消失在一块笔架形的巨石后,便急忙一个小滚翻,滚到一株粗大的青岗树后,略一观察地形,发现巨石后是千仞悬崖,匪徒已无退路。两人的一场生死决战,就要在这二三十米间的距离展开。

“娄大洪,别逞能了,你后面是万丈深潭,无退路了,出来投降吧!”杨积诚在青岗树后朝着巨石喊道。

“砰”的一声,子弹从杨积诚的眉梢擦过。

杨积诚骂了一声“妈的个啦子”,再不与娄大奎费口舌,用右眼瞄准巨岩左边的一个凹处一动也不动。突然,凹陷处露出一截裤管来,杨积诚等个正着,“砰”的一声,把那裤管打了个洞。与此同时,另一枪声响处,杨积诚腰带上部衬衣的凸出衣褶被打出一个窟窿。杨积诚倒吸了口冷气,心想中了娄大奎以裤替身的计了,便耐下心来再行瞄准这一巨石凹陷处。整整等了十几分钟,娄大奎的头部终于出现在准星上。杨积诚屏住呼吸,扣动扳机,娄大奎的头再也没敢再露。这时,杨积诚飞快地转到一棵槐树后,改用左手握枪,把右手腕依托在树疙瘩上,微露出左颊来,稳稳地瞄准巨石的右边凹陷处。正当此时,王得兰赶到,在杨积诚身后约三十米处叫道:“杨同志,我来了!你在哪里?”凭多年来的战斗经验,杨积诚没有搭理王得兰的叫唤,仍然死盯着巨石右边的那个凹陷。果然不出所料,娄大奎听见王得兰的叫唤,顿时心中乱了分寸,在巨石的右边凹陷处抬起头来,欲举枪朝离他五十来米处站立着的王得兰射击。在他抬头的一刹那间,杨积诚的枪响了,并清晰地听到了娄大奎“唔”的一声呻吟。

这时的王得兰来到了杨积诚的身旁。杨积诚赶忙叫他趴下。王得兰趴倒于地,一个劲儿地问杨积诚:“打着了么?打着了么?”杨积诚说:“我这一枪如果打不着他,你可能就没命了。”王得兰听罢,说:“既然打着了,还趴在这儿干什么?我去看看。”杨积诚按捺不住他,只得由他握着手枪猫着腰朝巨石走去,自己仍在槐树后举着手枪,摆出一种打掩护的姿势。

王得兰握枪来到巨石边,发现娄大奎躺在巨石后,便上去把娄大奎踹了一脚。这时杨积诚已绕到巨石的另一边,把枪口对准娄大奎的肩膀。王得兰见娄大奎没有反应,从身上掏出一盒火柴,点亮一根朝着娄大奎的面门一看,见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圆孔,便对杨积诚说:“死了。”随后从娄大奎的右手摘下手枪,把它递给杨积诚后,对着娄大奎的尸体骂道:“你这个魔鬼!我被你魔得好苦。我让你到这溪坑潭底魔去罢!”骂完,抓住娄大奎的双脚,把他的尸体拖到悬崖边沿,一脚蹬过去,把他的尸体蹬落悬崖。

直到这时,他俩才感到又累又饿,便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悠悠地探路下山。

第九章杨积诚的婚姻可不是明媒正娶

本文选自《狼踪蝶影》孙长芬著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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